虞尧环顾四周的荒漠。
这里的天色是淡黄的,风钻进鼻腔里有种干燥的痛感,是他印象深刻的地方,虽然那次旅行的细节已经遗忘,但那在沙漠中望不到人烟的孤独感却成为了他人生中刻骨铭心的记忆。
他想起来了,这里是他小时候旅游过的景点,西北的一个著名景区,不过此刻记忆中的荒漠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游客,只有他和王衍两人孤零零地站在这里。
“谢谢,”虞尧对王衍道谢:“我差点就真被困住了。”
虞尧此刻已经全部都记清楚了。
他想起了自己在和元书院里丢失义眼顶真,找王衍学习控制体内力量,进入幻境的全部过程。
虞尧揉着头,惊叹道:“这幻境真够逼真的,我竟然被困了整整两年。”
王衍:“本来我以为你很快就能苏醒的,哪知道我等了很久你都还在幻境里,我就先带你回了房间。结果,外界也过去整整四天了,你都还在昏迷,还在不断说梦话,讲的还都是中文。”
王衍苦笑道:“你人缘不错,你那两个倒霉蛋兄弟,还有书院里其他管事仆役,就连云顼副院长都来看你了,他们以为你得了瞌睡症,或者癔症,想找医生。我稳住了他们,自己先进了你的意识里,想要把你叫醒。
“结果我刚进入你的意识,就直接被洗脑,多出了一堆虚假的记忆,我当时真以为自己就是个准备报道的大学生,差点自己也陷进去。
“要不是你刚才你的潜意识突然在列车里闹事,让我察觉到了一些漏洞,并借机恢复神智,我恐怕也要在这里困一辈子了。”
虞尧问道:“你是怎么进入我意识里的?”
王衍解释道:“我用双手变了一个类似头盔的意识探测仪套在你的头上,把我的意识传入了你的脑子里——我们时间不多,如果有人趁着这个时候进了屋子,看到我的样子,恐怕直接就吓傻了,所以我们得赶快。”
“赶快什么?”
“赶快想办法干掉那个叫钱塘的家伙!”王衍焦躁地喊道:“我不是说了吗?那家伙就是拥有人格的星辰生命!他把守在你的表层意识里,我们想要回到现实就必须干掉他!”
钱塘。
提起这个名字,虞尧的脑子还是会感到一阵混乱。
在他真正的青年时期,他从未结识过一个叫做钱塘的人。他高中时期没有任何朋友,同桌也换了几次,没有一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同伴。
毕业后去大学报道的路上,也是孤身一人。
这个钱塘似乎就是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人生里,并作为一个重要的同伴,和他一起共度了两年时光。
最可怕的是,这一切极为流畅自然,和钱塘一起吃饭,学习,聊天,玩乐的记忆都是无比真实的,细节都非常完备。虞尧甚至都忘了自己真正的高中是如何度过的。
虞尧不由得疑惑道:“这个钱塘到底是打哪儿来的?我的记忆中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个家伙?”
“我不是说了吗,他是星辰生命变出来的。想要接近你,借机侵蚀你的意识。”
虞尧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奇怪……如果他真的是想接近并消灭我的话,为什么不借助一个真实存在的身份,比如我的父亲、母亲、真实的朋友、老师等,而是凭空虚构出这么一个‘钱塘’出来?”
“可能是那个叫钱塘的家伙想要覆盖你的记忆,因为虚构的人物能引导你偏离真实的人生。”
王衍指了指四周:“他将你真正的往事打碎后重塑了一个时间线,在这个时间线里待久了,你就会产生全新的记忆,最后遗忘自己的过去,变成另一个人。”
“只是记忆有了些些许变动,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记忆是构成一个人人格的基石,量变会引发质变,而且这才过去了两年,如果任由这个虚构的时空继续演变个七八年,演变到星辰生命吞噬地球的那一刻,那你穿越前的一切往事就都被那个家伙篡改了,你也就不再是虞尧了,而是一个被操纵人生的傀儡!”
王衍非常严肃:“我们必须宰了他!这里毕竟是你的意识,趁着他还没发育完全,趁着你的记忆只产生了两年的变动,我们必须抓紧,将他扼杀在初期。”
“怎么干掉他?砍掉他的脑袋,还是给他一枪?”
王衍否定了虞尧的提议:“那家伙可是你脑子里形成的独立人格,怎么可能用刀枪就干掉?他很强,刚才轻松就躲开了我的斩击,好像能够预知我的行动一样……而且我猜,就算我们把他砍碎,他也能依靠你的意识思维重组。
“想要打败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作为这个头脑主人的你,亲自出手击败他,让他感受到挫败、绝望,最后他才会自行消散。”
虞尧:“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他单挑?然后在一场比较公正的对抗中堂堂正正地击败他?”
王衍点头:“没错,我们现在位于你的深层记忆里,这片无人的荒漠是你回忆中的片段,那个家伙只能构建长期连续的记忆,暂时还没法入侵这里,你可以在这里刚好可以训练一番。
“用你的想象力,就像我教你的那样,想象出敌人,想象出武器,想象出同伴,然后开始战斗!
“在现实中,我们的想象需要星辰生命的力量才能转为现实,但这里本就是你的幻想,你得掌握自己的意识,整个战场才能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变化。
“现在,开始训练!就像我教你的那样。”
虞尧看着王衍郑重的表情,知道这次事关重大,便深吸了一口气,竭力用想象勾勒出一个强壮高大的敌人——这次他成功了。
一个面目模糊的高大壮汉出现在他们面前,向虞尧挥拳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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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元书院外,一栋小房间内。
张有德鬼鬼祟祟地摸着后门进了小房间。
房间里是一个胡子头发旺盛的老头,正是古巫巫盛,他披着白袍,看上去很有气质地盘坐在地上,似乎等了很久了。
“巫盛老先生!”张有德见了巫盛后赶忙下拜行礼:“千真万确!那个虞尧已经在房里一连四天都没出门了,大家都说他得了瞌睡症!”
巫盛不明白为什么虞尧会忽然陷入昏睡,他便随口胡扯道:“这小子见自己的赃物丢失,心下焦虑,加上我在此地做法,他已经受了天谴了。”
“巫盛大师本领真是高深莫测!”张有德恭维道:“那个王衍也是,今天一直守在虞尧住处,门板窗户都封了,我不敢靠近,要不我们趁机去报告官府,把这两个恶棍逮捕了吧!”
“时机未到,小心这两人还有后手,一旦他们被逼急了,没准会拿书院里的无辜百姓作为人质。”
前些天靠着张有德,终于在虞尧和王衍不注意的情况下把义眼顶真给弄了回来。
因为担心被王衍那个疑似恶魔领主的家伙感应到,巫盛已经把“义眼顶真”藏到了城外很远的的墓地里。
可他还是不死心,希望打探到这两个家伙更多的信息,顺带摸一两件宝贝。
那天王衍和虞尧拿走“义眼顶真”时,王衍曾经说过:“他做了七个‘魔怔人’系列的法器,义眼顶真只是其一,还有六个,凑齐了会有大乐子。”
这话让巫盛心痒难耐,他猜测这个王衍是善于制造法器的高阶恶魔,希望借此机会从这两人手里弄来其他的宝贝。
现在虞尧忽然陷入昏迷,王衍也暂时闭门不出。
这怎么看都像是在设陷阱,故意引诱自己出手,巫盛内心默默冷笑,嘲讽这两人把自己当傻子,但不能这么直接告诉张有德,所以他还是拍了拍张有德的头:
“你做的很好,但你靠近他们、监视他们也有风险,这段时间你就好好过日子,他们自有我来解决。”
“请上师一定要惩治这两个恶徒,保护我们和元城的百姓!”张有德叩再三头后便离开了,他胆小,不敢多问,生怕自己愚蠢的问题惊扰了深谋远虑的智者。
巫盛静坐在屋里,也陷入了两难的纠结:
他担心这是王衍和虞尧在诱导自己的圈套,可又经受不起这诱惑。
万一真是两人丧失抵抗能力的好机会,没准就可以把那两个家伙都给杀了,夺得他们的宝贝。万一不是,那么,那个叫王衍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最后他下定决心,在一堆乱起八糟的巫术器材中挑拣一阵,选了两颗黑珍珠出来。
接着,他用泥巴和水捏出一条泥蛇,给泥蛇安了这对黑色珍珠作为眼睛,吹了口气。
巫盛在泥蛇头部低语道:“沿着恶魔的气息,去找到那两个目标。”
这条泥蛇的珍珠双眼闪烁了一下,短暂活了过来,对巫盛老头点了点头,便沿着窗户爬了出去,隐蔽地朝着目标开进。
此刻,和元书院,虞尧的房间内。
虽然王衍设置了一些简易的预警系统,并加固房屋,上好门窗的锁,但虞尧和王衍依旧处于昏睡之中。